我身为统计学家,很欣赏应用统计学先驱威廉.爱德华兹.戴明(W. Edwards Deming)说的话:“我们相信上帝。但上帝之外的任何人都必须凭资料说话。”不过我也是社会科学家,因此必须警告你,许多决策者过度热切寻求数据资料,从一无所知出发,持续寻求资料,但从未能改善他们的决定。是否有方法可以在两个极端之间找到最恰当的位置?有的,第一步就是建立一个简单的决策习惯:提前做出预设决定。
决策的关键,是在你寻求资料之前先架构决策环境;可惜,资料科学课程通常没有教授这种技能。要学习它,你必须注意社会科学和管理科学。遗憾的是,在我们最需要这种技能的地方,也就是作为领导和管理资料科学计划的一项技能,我们传授的还不够。甚至在统计学方面(这是在不确定情况下作出决定的学科),学生面对的大多数练习,都已预先架构好背景环境。你的教授通常会为你建立假设和/或架构问题,这样就只有一个正确答案。只要有正确答案,决策者就已经把通往决策的路铺好了。
许多决策者认为,当他们检视数字、形成意见、执行决策时,就算是资料驱动的做法。可惜,这样的决定充其量只是“资料启发”(data-inspired)。资料启发的决策方式,就是我们在一些数字中四处游走,最终达到一个情绪转折点,然后作出决定。在那个决定附近的某处有一些数字存在,但那些数字并没有驱动那个决定。那个决定完全来自其他地方,它一直存在于决策者的无意识偏误中。
如果在尝试使用资料进行决策时缺乏纪律,你的方法很容易就受到认知偏误的影响。
资料启发决策的一个主要问题是确认偏误,这种偏误会影响决策者,如何根据他们已经相信的事物来看待事实。如果你发现资料落在哪里之后,可以自由改变球门(目标),那么你就会在无意识之下这么做。解决方法是预先设定目标,并克制住不要在稍后移动那个目标。
正因如此,行为经济学家接受的训练,就是要在使用资讯之前设定决策标准。这么做最能改正确认偏误,因此许多人都让这种做法根深柢固成为一种习惯。例如,在我们查询机票价格之前,我们会不由自主地询问购买机票需要支付的最高金额。
如果让决策标准保持开放,你就可以选择性地与资料互动,以确认你早已在心中做出的选择。你只是使用这些资料,让你对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去做的事情感到好过一些。大多数人都这么做,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是如此。
要避免的另一个人性缺点是宜家效应(Ikea effect)。这种效应是指,你因为对某件事情付出努力而高估了它的价值。简单来说,人们花时间从事某一项专案,就可能会爱上它,即使他们建立的是一堆有毒的垃圾,而且这会改变他们对它的看法。他们会开始和自己讨价还价说:“噢,但我的新原型在效能上并没有那么糟,我还是可以推出这个东西……。”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人强行推出可怕的东西到这个世界上。
为避免受到这些效应的影响,而成为真正的资料驱动,顺序是很重要的!你必须预先架构决策的环境条件。这个流程的第一部分是,在没有进一步资料的情况下,决定你准备要做什么。(你的预设行动是购买/推出/治疗/继续进行,或是不购买/不推出/不治疗/不继续进行?)。这称为预设行动,而你要在不知道到任何资讯的情况之下,判断哪一种行动的害处较小,因而会设定这项预设行动。
不习惯有预设行动的决策者,会很难选出一项预设行动。你问自己:“如果我在已经看过的资料之外没有看到额外资料,那么我会做什么?”若要回答这个问题,你必须发挥坚强的性格,也就是不能把问题踢给资料。你真的必须考虑那个待解决的商业问题,并诚实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我现在就必须做出决定,我要选择哪一项行动?”
例如,“这是一种新药或新机器学习系统。我不知道它是否有效。如果要设定一个预设行动,我应该设为推出这项新产品,还是不推出?”(大多数人可能会选不推出,除非有些人觉得机器学习系统在履历上看起来很棒,才会预设为要推出。)
一旦你指定了预设行动,就可以开始考虑资料。但即使在这个时候,第一步并不是收集或分析资料。你在没有新资讯之下决定预设行动之后,应考虑在取得资料时,要如何处理那些资料。那些资料应该具备什么形式,才足以说服你放弃预设行动?要回答这个问题,你需要有能力想像世界的不同状态,确认你的预设行动是否在每一种状态下都是正确的行动,然后建立一个衡量指标,它可以告诉你,你居住的是这些世界中的哪一个。最后,你应考虑需要多大规模的证据,才能说服你不采取预设行动,以及你对风险的容忍度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你才应该开始研究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