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德鲁克(Peter Drucker)1988年在《哈佛商业评论》英文版发表的一篇文章中预测,二十年内,一般组织将减少一半的管理层级数量,管理职务则缩减三分之二。可惜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发展。尽管各种替代方案在媒体上炒得沸沸扬扬,例如零工经济(gig economy)、共享经济、全体共治(holacracy)、精实(lean),但官僚体制并没有萎缩,反而持续成长。
1983年到2014年之间,美国劳动人口当中的经理人、监督者与支援幕僚人数成长90%,同一期间,其他职业的就业人数成长幅度低于40%。其他经济合作暨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也出现类似趋势。例如在英国,经理人与监督者所占就业人数比重,从2001年的12.9%提高到2015年的16%。
在部分产业,如健康照护与高等教育,官僚阶级成长的速度甚至更快。美国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California)庞大的教育体系内,经理人与行政人员的人数在2000至2015年间增加了一倍,同一期间的学生入学人数仅增加38%。目前在加大体系内,每个终生职教授都有1.2个行政人员。
今日,美国人在大型、官僚组织内工作的人数,攀上前所未见的高峰。1993年,有47%的美国私人产业员工,在超过五百人的组织内上班。二十年后,这个数字成长到51.6%。员工超过五千人的大型组织,占就业人数的比重增幅最大,从29.4%上升到33.4%。今日,《财星》杂志五百大企业聘雇的员工人数就有2,700万人,1995年则是2,000万人。
有些人可能以为,企业界接连几轮的人员缩编已经让官僚体制瘦身,但事实不是如此。虽然在2004至2014年间,标准普尔500指数成分企业把本身销售商品的平均成本降低了500个基准点,但是在缩减销管费用方面却毫无进展,这类费用包括高阶经理人薪资与企业的经常费用。如此看来,管理阶层对于所有事物都要维持「精实」的热诚,似乎有其局限。
虽然许多CEO抨击官僚体制,但很少有人可以宣称已成功击败它。实务上,战术上的胜利,例如裁撤一个管理层级、缩编总部的幕僚人员、或精简一个繁冗的流程,通常成功的规模很小,而且结果常被快速逆转。在这方面,不妨再看一次表1,表中显示2008年经济陷入衰退之际,官僚体制规模一度缩减,但之后又迅速恢复原貌。
也许有人会主张,在这个日益复杂的世界里,官僚体制壮大是无可避免的。除了资深高阶经理人,谁可以解决那些棘手的新议题,如全球化、数位化与社会责任?谁可以达成针对多元性、降低风险、永续性等新增的法规遵循要求?这种心态促成新的「长字辈」职务崛起:分析长(Chief Analytics Officer)、协作长(Chief Collaboration Officer)、顾客长(Chief Customer Officer)、数位长(Chief Digital Officer)、伦理长(Chief Ethics Officer)、学习长(Chief Learning Officer)、永续长(Chief Sustainability Officer),甚至幸福长(Chief Happiness Officer)。更加平淡的论点是,如果没有经理人,谁要负责日常的规划、排订优先顺序、配置、审核、协调、控制、排程与奖励等工作?
然而我们的研究显示,官僚体制不是无法避免的,不是在复杂的世界里经商一定要付出的代价。相反地,它是腐蚀经济生产力与组织复原力的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