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哈默谈管理,总是置于高高的战略层面,不屑于经理层级别爱讲的“细节决定成败”、“请给我结果”或“不要任何借口”之类的话。在哈默这里,管理是大写的、是深刻的、是革命的,所以,他更擅长于将管理放在这样的语境里思考:未来的管理将是什么样子?不妨放眼10年或者20年,然后再问问自己明日最成功的企业将如何组织和管理?会有哪有心的和非正统的管理实践出现?那些领先组织的管理者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未来的企业在管理人才、配置资源、开发战略、测度业绩方法上有与众不同的方式吗?我们能想象出人类带来的巨大变革吗?能预见管理者管理方式的革命性变化吗……作为全球最知名的战略大师、曾一度改写现代商业进程的管理学家,哈默热衷于探寻管理范式的下一个“引爆点”,并在人们未曾发现之际发出重启思维、振聋发聩的预言。
果不其然,在《管理大未来》中我们再次看到了哈默的努力和贡献。恰如通过《竞争大未来》,哈默提出“核心竞争力”的概念,从此终结了曾经风行一时的“流程再造”和“质量管理”,而在《管理大未来》中哈默一如既往地对传统管理发起挑战,这一次他想彻底宣判其死刑,以此作别技术日新月异、创新翻天覆地的21世纪的管理世界。用他的话来说:当今的管理已经过!它像一台无法动弹的引擎,这不是件好事。作为调动资源、部属计划、制定工作方案、产生绩效的活动,管理是完成人类梦想的关键功能,当它无法达到预期目标时,就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损失。在这个意义上,或许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包括《财富》、《商业周刊》、《快速公司》、《金融时报》、《纽约时报》等在内的主流媒体、财经界对该书充满期待、赞口不绝。最典型者如《金融时报》,它评价说:“哈默生动描绘了管理学的未来新世界,有抱负及想象力丰富的管理者读了此书后将不再犹豫;而那些官僚主义者、野心家及控制狂们,则会对书中描绘的景象感到担忧。”对此,《金融时报》最后还画龙点睛地总结道,“已故的大师彼得•德鲁克如果在世,他也会爱上这本书。”——德鲁克认不认可这是一回事,哈默写的好不好则是另外一回事。不管怎么样,就《管理大未来》提出的命题来看,它是石破天惊、激动人心的,哈默向世人发问:管理该如何创新,以应对巨变的社会和革新的时代?
可以确信的是,哈默关注的问题具有理论和实践意义。正如他在书中所写:“与20世纪后半叶发生巨大变革的技术、生活方式、地缘政治相比,管理就像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在哈默眼中,现代管理已然陈旧和落伍,因为它当中的大部分工具与方法都是由19世纪出生的人发明的,像泰勒、法约尔、福特、斯隆等,这些先驱发明了工作标准的记录方法,提出了生产计划和调度的工具,开发了成本会计与利润分析技术,创建了颇为复杂的资本薪酬方案并设立了人事部门。然而,一个多世纪过去,管理并不像物理、生物、医学等学科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哈默甚至觉得管理没有任何实质性进步,且已经到了“S形曲线”的尾端。(哈默认为,每个伟大的发明,包括管理理念在内,都有一个从初生到成熟的过程,这就是典型的S形曲线)于是,一个很自然能联想到的话题是“我们是否需要一种新的管理模式”,以及“以怎样的方式去迎接这一场管理革命的到来?”
《管理大未来》似乎把重点放在了上述第二个问题上。可能在哈默看来,需要一种新管理模式(从思维到方法)毋庸置疑。“新的世纪虽然刚刚开始,但对现代管理提出了新的挑战,这些挑战大大有别于我们先辈们曾经面临过的挑战。”“在一个颠覆性加剧的世界里,企业必须同时具有战略适应力强、营运效率高的特征。”“为了保持既有的利润空间,企业必须源源不断地进行改变规则的创新。”哈默的意思无非是说,信息时代的到来,科学技术改变商业规则太多太多,因此组织模式、管理方式必然会随之改变。因此,关键问题只有一个:如何改变?
在书中,哈默用很多公司的故事和奇迹——比如大名鼎鼎的谷歌,推崇“无为而为”自然领导的戈尔公司,强调高度自治的全食超市等,来引出“未来管理”的具体呈现。尽管在谈到如何实现管理创新上,哈默写的有些凌乱,但是若仔细留意其内在的逻辑,哈默显然是把管理创新的希望寄托在了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技术之上。例如,他提出“管理2.0版”,为的是说明即将到来的管理会与互联网导致的社会变革有关。“我们知道,互联网是当今人类最灵活、最创新并且与人们最休戚相关的事物。我可以进一步指出,互联网是管理的一项新技术。”互联网带来的扩大创造力、通过普遍深入且即时的联结来发挥最大效益,而当把互联网的技术和特性植入管理中,管理便产生一系列重大的转变,如沟通、分享、扁平化、自主性、参与式民主、集体智慧等。哈默提出,在后管理时代,技术的进步已经不是主要的问题(其实就是指它将不再对管理构成威胁),技术创新将时刻、有机地融入到管理中。“如果我们不改变我们的管理基因,用网络来变革管理工作的力量将无法发挥。”也就是说,倘若管理有未来,这个未来便是基于互联网为代表的技术性管理,但需要说明的是,它不是单纯地将科技引入,否则它不过就是一般的ERP或IT作业了。
现在,我们可以对哈默又一次的“未来展望”作个评判。要肯定的是哈默没让人失望,再接再厉地写出一部气势恢弘的管理巨著,一部足以鼓舞所有富有远见的企业家、管理者打破传统管理牢笼的变革之书。它启迪了人们的思维,激发了潜藏于内心的动力,它让创意、激情、自由、责任重新在公司管理中确立主导地位,以为获得独一无二的竞争优势和永续成功的组织基因。然而,他的管理创新,特别是利用互联网等技术优化管理的思路过于泛泛,略显粗糙,尽管为我们描绘了21世纪的管理蓝图,但却没有指明一条可供具体实践的道路。在这个意义上,哈默提出“管理大未来”其象征意义多于行动意义,他更像是一个管理界精神导师,宣扬教义、发号施令,而怎么做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