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工作生活了12年后,深圳成为台湾人李大维的第三故乡。李大维参与开源运动,是从为女儿制作玩具开始的,2010年他在上海联合创办了中国首个创客空间“新车间”,2011年他与纽约大学Anna Greenspan 教授和密西根大学Silvia Lindtner教授共同成立了“Hacked Matter”智库,2015年他和李洪刚联合创立“创客大爆炸”,因为持续推动创客在下一代的物联网平台创新和创业,李大维一不小心成为“创客第一人”,并逐渐成为中国创客运动的代言人之一。
为了将以创客为代表的新一代智能硬件的开放创新与山寨(深圳开放创新生态)有机结合,去年初在美国旧金山举行的开放创新交流峰会上,深圳市工业设计行业协会与美国未来研究所携手筹建深圳开放创新实验室,旨在进一步推进深圳在数字智能硬件的开发和生产制造的国际地位,将创客智能硬件创业方式与深圳的敏捷制造系统结合起来,让深圳成为未来智能硬件的硅谷。
创客要学华强北
有不少创客团队在美国的Kickstarter上募了100万美金后,还以为自己是大客户,坐在万人工厂的老板面前趾高气扬,他们并不知道一万人的工厂每月人员工资要支付多少钱。这种态度吃工厂的闭门羹很正常,硬件做不出来创客团队就怪深圳制造商不好,但实际上,制造商跟创客公司很难相处,他们不需要听未来估值,而是要订单量。
“制造业有其特殊的规律和链条,创客做制造时就像小朋友在扮‘家家酒’,却总想挤到大人的桌上,跟大人们平起平坐。”当听说很多制造商都抱怨道不想跟创客合作,李大维说:“这大都是创客的错,他们中很多人都自以为能跟乔布斯一样,能用苹果的产量来控制供应链。创客众筹成功后要量产,走到制造商工厂时,不知道自己的定位,不了解制造业的生产规则和供应链管理的特殊性,没有量还要砍价,态度也不好,当然工厂不愿意做他们的生意。”
创客本质上不是说某一群人可以做黑科技的东西,而是代表人人都可以做黑科技的精神。其实风投的创客孵化资金并不好拿,在李大维看来,硬件是可以自己造血的产业,需要去拿VC钱来烧的只占0.05%。
李大维最欣赏具有深圳华强北精神的创客,比如他就对uArm团队的成功颇为推崇。去年李克强总理去深圳柴火空间的照片,被朋友圈传播到全球各地,但大多数媒体只关注总理与柴火创始人潘昊的互动,却漏了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细节。当时总理伸着手臂,旁边有个叫邓世韬的小伙子教他如何控制机器人手臂。邓世韬和他的团队曾在深圳一家公司实习,期间问老板可不可以立项做机械臂,老板
不答应。2013年他们实习结束,拿到聘书,但一商量还是决定要做机械臂,于是放弃了Offer。
他们没有先做PPT去找融资,而是拿着实习赚的钱在龙岗租了民宅,再用两个月的时间做出机械臂,放到国外众筹网站上预售,筹到25万美金,顺利成立了uArm公司。
团队里的领头人邓世韬精通机械电子软件,机械工程师王勇在模具厂工作过,乐恒负责uArm电子部分的设计和生产,汪永旭负责技术的运营和销售(目前已经离开自己创业)。由于前期没有预计到项目会这么成功,他们把发货期定在了五月,众筹结束之后发现四个人要在两个月内做出1000套产品并发货,难度很大。uArm在量产时也出了一些状况,他们的亚克力面板是花高价定制的,面板的激光切割合格率比较低,还需要手工钻孔矫正,组装程序也比较复杂,一套机械臂平均花3 ~ 4小时组装。整个团队不眠不休两个月,终于在 2014年5月14日完成了所有的发货。众筹结束后,uArm的官网仍订单持续不断。李大维说:“其实整个深圳的财富就是这样积累的。深圳有很多工厂的大老板并不知道公司估值多少,因为压根没想过找投资人,也没想过要上市。”
不要急着写商业计划书找风投,最好先做出产品,通过众筹做品牌推广,了解用户的真实需求,证明你的产品真的有市场价值和前景,李大维建议硬件创业团队向uArm团队学习,他指出,创客其实是一个让大众能参与物联网这个万亿新市场机会,而现在短期碰到的问题只是先行的创客还没有正确的找到和产业对接方式。一旦平滑对接后,这个族群释放出来的能量是创新一半的物联网的产品。
山寨生态全球化
回溯过去一年,创客的影响很大,但真实的产出却很小,整个Kickstarter上众筹的金额才十亿美金。华强北作为全球共享经济的领航者,自然形成了一套成本更低、效率更高、风险更小的开放生态系抱团的生产经营模式,可以在所谓制造业寒冬的时候创造出了一个几十亿美金的扭扭车市场。
多年来,中国山寨的辉煌已经证明了这种蚂蚁搬雄兵的力量。当各种资源向创客尾部开放、能量向他们释放的时候,就有可能会推翻一个旧的产业,涌现出新的产业。
太多创客认为自己做的是创新,但是实际上有了互联网,开源硬件加上国际众筹,创客们可以做山寨工厂也看不起的小量产品。在李大维看来,所谓创客其实跟山寨一样,是快速迭代的开放微创新,过去的山寨是跟着别人造,而现在是自己创造。过去跟随的经验,让深圳的制造商学会了控制成本、快速迭代,也产生了更精细的分工,更完善的制造流程。这些,都可以为创客所用,可以帮助他们更快地将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
全球电子产品的极速更新换代让华强北形成了快速制胜的营销理念,当长尾遇到大规模业余化和开放创新,很多小而美的公司会井喷式地发展起来。李大维表示,华强北已经成为全球利基市场的拓荒者和主力军,未来将成为全球经济增长非常重要的贡献者。以扭扭车为例,其产品设计和生产组装,是由华强北成千上万的中小型从业者协力完成;其销售是通过高速发展的跨境电商以及自下而上的互联网社交媒体得以实现。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传统主流商业机构的参与和贡献。以至于当扭扭车已经创造了千万级出货量的时候,市场上尚未形成对它公认的产品名称。
与大多数创客孵化器急于杀鸡取卵不同,李大维把目光投向未来,他说,“我们并不想帮助创客到深圳做量产,而是重在创客教育,在大学中培训新的创客,并整合有兴趣的方案公司IT公司,伸出手来帮助下一代硬件创业的团队。”与实验室合作的大学,会推出两个学分32个课时的创客课程,让更多的同学去体验、去尝试。他相信,有了华强北的生态,新一代创客的未来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