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到一些大学的房地产EMBA班上课,在交换名片时,经常发现有些老板名片上的身份发生了变化:由原来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变为只担任董事长。问何故?大多会谦虚两句,说自己能力有限,这样可以让更有精力、更有能力的人得到锻炼。虽是这么说,但最后都会感叹几声,“咳!干房地产真是太累了”。
为什么老板会感觉太累?就是因为老板常常把管人与管事搅在一起,本来只针对人管理就行,往往却要和这个人做的事联系起来;本来只解决具体的事就可以,却又要与做这件事的人联系起来。结果,就像狗扯麻线,越扯越成一团理不出头绪的乱麻。
江苏有一位老板,靠外出承包建筑工程起家,现在公司的业务范围涉及房地产、建筑、木土、装饰、酒店等五大领域,全国各地有几十家子公司。与一般企业不同的是,这些子公司的董事长几乎都由老板一人兼任,加上老板做事喜欢亲力亲为,一竿子插到底,结果无论是总部还是子公司的各级领导,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履行职责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老板做的决定到底是代表总部,还是代表子公司。但老板觉得这些公司都是自己的,不管代表哪一级,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这样做,也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工作压力:各公司领导对自己要承担责任的事,都推到老板这里来做决定。老板分身无术,只能不停地召开一个又一个会议。有时主持会议实在太累了,就一边在主席台上讲话,一边请专职按摩师在身后按摩。由于他每天都要日理万机,不幸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综合征”。平时一天到晚,口袋里要装着三种不同药效的安眠药:遇到第二天要见重要领导、客户,就吃“强制型”安眠药,保证睡眠时间和质量,以便第二天能处在最佳精神状态下谈话;如果第二天只是处理一般性事务,就吃“普通型”安眠药,正常入睡;遇到睡眠透支严重,就吃“保健型”安眠药,调节身体机能。
总之,不靠吃安眠药他就无法正常入眠,他的睡眠问题也成了“机密”。各级管理人员向他汇报工作前,都要小心地向老板身边的人打探“机密”问题。谁都希望抢在他睡眠好的状态下去汇报工作,免得撞上他失眠后情绪不好,乱发脾气。
许多房地产企业的特点是白天抢工期,晚上开长会,号称是“夜总会”。由于老板的作息习惯,会议大多在晚饭后8点开始,多数会议开到凌晨。虽然是讨论公司事宜,但对职业经理人来说,长期的“夜总会”会让他们倦怠。他们感到自己的私人时间被占用,但碍于老板有这样的习惯,也不好说什么。这种带有随意性的公司惯例,往往让职业经理人找不到职业化的感觉。他们一天到晚围着老板的习惯转,24小时不敢关机,生怕老板临时“寻呼”,自己不能及时到场,被老板“罚站”、“罚款”。
平时跟许多房地产企业的老板接触时,我听得最多、最频繁的一个词就是“累”。许多老板感叹自己的身体现在明显是在透支,身心俱疲,有的甚至调侃道,今天透支身体去挣钱,明天可能就要透支资金来补身体。
由于长期过度疲劳,缺乏锻炼和休息,很多房地产老板都处在亚健康状态。有家公司的老板开玩笑说,体检时,医院的主治大夫告诉他,只要听说是做房地产的,有时根本不用去看检测仪器,就知道他们有哪些通病。这位大夫还说,与其他行业的员工相比,房地产从业人员,特别是高管的身体状况要明显糟糕。
造成房地产老板身体状况普遍欠佳、徘徊在病痛边缘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国房地产业近年一直红火,市场景气。面对这“千年等一回”的历史机遇,房地产开发企业纷纷加快开发节奏,以期与蓬勃发展的房地产事业一起快速成长,做大做强,使自己在未来的市场竞争中处于更加有利的地位。在江浙一带,稍具规模的房地产企业,都同时有几个项目在开发,老板要兼顾多个楼盘。那些在省外有大量项目的众多公司,老板们更要在几个城市问不停地奔波劳顿,工作强度可想而知。
再加上管理人才匮乏,致使一些老板变得更加独断,甚至专横。对下属能力不放心,有些事他们喜欢事必躬亲,甚至哪个角落有个螺丝钉松了,老板都很清楚。当看到工人维修效率太低,自己挽起袖子就下手;认为哪个地方需要调整,现场就调动资源。效率倒是有了,但结果是连他们的主管都不知情,原有的计划也被打乱。老板成了公司最忙、最累、最危险的“救火队长”,企业各处的“火苗”越来越复杂。
在这种环境中,老板普遍扮演了“大能人”的角色,一人身兼数职:总经理、职能经理(时断时续)、业务员(即兴),是组织中“唯一长有大脑的人”。由于不能得到及时的过程反馈,又缺乏同仁的质疑,老板们还经常陷入“超人”的幻想之中。
从管理学上来说,老板越位是“种了别人的责任田,荒了自己的自留地”。老板一插手,其他管理者就会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他们还唯恐老板不插错地方,因为只有老板插错了,才能证明他们是对的。否则,还要他们干什么?所以即便你这一次插对了,也千万别心存侥幸,因为下一次,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插进去就拔不出来。
从企业的组织结构上说,企业分为董事长、总经理、副总、经理、主管、主办、员工等层级,层层都有归属关系。但从权威结构上说,除了老板,所有的人都在同一个平面上。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谁说都没有用,最后还得听老板的。除了老板,谁都不怕谁,那谁又能管谁呢?当一个个主管被架空,各层级都可以不服从上级安排的时候,企业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