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本关于丰田生产方式的书。人们似乎乐于讨论丰田,热情不减。全世界的企业组织都希望了解丰田是如何管理的,又是如何创新的?特别是对汽车制造商而言,若能破解丰田之所以成功的密码,不亚于掌握了一种绝世武功、独门密技,它将使企业在汽车制造上独步武林甚至一统江湖。作为一家全世界最盈利的十家企业之一,丰田自然会吸引同行的目光,外界的关注。丰田的生产方式值得称道、丰田的革新之道值得学习、丰田的经营理念值得借鉴,在这个意义上,丰田是远远说不够的。
至此,丰田已然成为一个标杆企业。标杆的意义在于有很多可被同时代或后来者解读的内涵。对于丰田,它的内涵往往被归纳为以下八个字:精益管理、持续改善。至于后面陆续出现的现场管理、及时化(JIT)、自动化、看板方式、标准作业等,都不过是对上述八个字的进一步阐述。然而,它们都是围绕丰田的生产方式而展开,用大野耐一在《丰田生产方式》中的话来说,“丰田生产方式(TPS)是提高企业生命力的一整套概念和方法的体系。它是丰田公司通用的制造方法,其基本思想是‘彻底杜绝浪费’,通过生产的整体化,追求产品制造的合理性以及品质至上的成本节约”。不难发现,丰田生产方式在很多时候都是被当作工业生产、流水作业的改善方案而突出的,它的问题意识和目标指向是与泰勒的“科学管理原理”、戴明的“全面质量管理”殊途同归的,它跟企业建设(如企业文化、组织架构)无关,也跟变革创新无关。
正是因为如此,却恰恰为《优雅地解决》创造了足够存在的空间(必要条件)。尽管《优雅地解决》逃脱不了“又一本关于丰田生产方式的书”的名号,但它独辟蹊径,从革新的角度去重新讲述丰田故事、诠释丰田模式。然而,在这之前,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即为什么又是丰田?丰田在生产方式上的榜样效应是否必然能推导它在变革创新上也是胜人一筹的?丰田到底做了什么,使得它在优秀制造商的同时还是伟大的革新者?
不妨从一个数字开始——1000000。它代表了什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个数字会让他们想起中彩票大奖、梦想中的房屋、超级明星的收入或是高峰时段公路上的人数。但对于丰田,它就是一年要实施的企业构想。1000000个构想是个什么概念?它相当于每天要有2740个创意,从基层到董事会,他们在各自构想的同时还得迅速付诸实践、检验效用、去芜存菁。1000000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对丰田而言至少不是这样。这就是丰田能够创造出1500多亿市场价值的真正原因。这个市场价值超过了通用、福特、克莱斯勒、本田和大众的综合。也正因为这些构想,丰田才能够以低于15%的市场份额,赚到比其他任何一家汽车制造商高出两倍多的利润,丰田的体系、生产过程和产品才能够成为全世界竞相学习的对象。“这1000000个构想是丰田的竞争优势和后劲的最大来源,是它革新的引擎。”
创新不难,难在持续的创新。同样的问题也适合丰田。哪怕丰田上下个个创意不断、干劲十足,一年下来能有1000000个构想的成就,但是如何保证二年、五年、十年乃至更长时间的源源不断呢?——这自然便涉及到一个制度构建的问题、一个方法论的问题、一个企业文化建设的问题,等等。
《优雅地解决》正是从这个角度切入,试图解答丰田如何革新以及如何持续革新。在作者马修•梅的发现下,丰田的革新之道可以被归纳为三大原则、十大经验(方法)。三大原则:独创的艺术、追求完美和和谐之歌;十大经验为:让学习引导我们、学会观察、为今天设计、用图像思考、捕捉无形价值、利用局限、掌控张力、做做算术、让改善成为必修课、保持精益。同样以丰田为样本,马秀•梅所得到的启发远不同于其他人。他似乎摒弃了丰田生产方式奠基人大野耐一“彻底杜绝浪费”和及时化、自动化等精益管理思想的脉络。(大野耐一说过:“‘彻底杜绝浪费’是丰田生产方式的基本思想。而贯穿其中的两大支柱就是:及时化与自动化。”)他独创了一种全新的丰田生产方式的解读路径——“优雅的解决方案”。按照马修•梅的定义,优雅并不意味着扭捏作态,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概念或宏大的设想。优雅不是指美丽或雅致,也与美学毫不相关,一定程度上,丑陋也可以是优雅。优雅关乎一种更为深刻的东西,是要用更少的努力和代价,找到那个让人惊呼一声“啊哈”的解决方案。如果用亚德里安•斯莱沃斯基在《发现利润区》里的说法,马修•梅对的概括其实有点像商业模式中的“客户解决方案模式”。事实上,丰田在对车型、功能、性能等环节设计上,都力争最大程度地解决客户驾驶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以不断提升驾车乐趣、驾驶体验。
以丰田的雷克萨斯为例,这个子品牌或许可以对“优雅地解决”做最好地注解。在投放雷克萨斯生产线之前,丰田已经不懈地改进了45年之久(这包括对世界一线品牌车型进行细节模仿、不断比较、持续完善)。不到两年,雷克萨斯就取代了奔驰、宝马,成为美国最畅销的豪华进口车型,历久不衰。通过这个例子,丰田的革新密码其实已然得到破解,那就是——通过创造新的流程、产品和服务,对完美的不懈追求,并且辅之以有条理、有系统的改进,一些小小的进步最终能取得大的跨越。革新有时并不是翻天覆地、突破式的,它也可以是细水长流、渐进式的,而丰田就是后一种革新的最佳实践者。当然,这种革新正是“精益思想”的具体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