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15个月来,美元持续劲扬──贸易加权美元指数从2014年7月的102,来到最近的120。某些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件好事。美国人现在几乎能以较去年低了将近20%的价格购得各种外国货。但是,对拥有广大海外业务的大型美国多国籍企业而言,美元的强势却造成了艰困的挑战。
一般的顾虑是,美元走高有损美国的制造成本优势,因为美元升值会让生产成本提高。但是真正全球化的美籍企业,出口的制造重心已经不在本土;那些公司在世界各地生产,也就是说,美元上扬对他们的生产成本绝非坏事。
真正的问题在于,庞大的海外业务利润认列在母国的财务报表时,汇率会让净利转换成较少的美元。这让股价承受下跌压力,因为每股盈余(EPS)成长较低,会导致股东对未来成长的预期降低,因而拉低EPS乘数,股价也因此下跌。像通用汽车(GM)、宝侨(P&G)、3M、Under Armor、KC、哈雷(Harley Davidson)、宏盟集团(Omnicom)和麦当劳(McDonald’s)等公司,因为惨澹的EPS成长,2015年时在美国股市一直表现欠佳,部分原因也是美元汇率对海外利润造成的压力所导致。
大型美国多国籍公司的海外业务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可以这么想,持有一家标准普尔500(S&P 500)公司股票的股东,目前持有的本益比为20倍,也就表示,他们其实支付的股价当中,一倍是针对当前的盈余,而另外19倍是为了未来的盈余,这暗示了未来会有很高的利润成长。所以,对于股东的20倍期望,海外业务必须长期作出重大贡献。若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国际市场中建立市占率,并且让获利能力超过资本成本。
但是,当华尔街股市因为美元相对走高而重挫这些公司时,却削弱而非强化了那些能在国际营运中驱动长期价值的企业行为。华尔街带来的压力,鼓励美国多国籍公司尝试提高从海外业务获得的利润,让这些利润以美元计价之后达到华尔街期望的水准,并且现在就要办到。
应对华尔街压力最立竿见影的方法,就是在国外市场中抬高以当地货币计价的价格,如此一来,从外地获得的利润就能被转回较多的美元,也会有较高的EPS。这是短期获利能力教战手册中,最古老的把戏:牺牲市占率,用提升定价来赚取更多。任何体质相对健全的公司都能做到这一点,因为除了高度竞争的市场以外,平均每个市占率百分点的利润上升速度,通常快过市占率的下滑速度,短期利润因此增加。但是这么做造成了公司市占率萎缩,而几乎在各种情况下,赢回市占率远比一开始就保住它困难。
因此,在华尔街能够有效迫使企业回应它压力的情况下,华尔街得以让那些企业提升定价,市占率变小,并且让它们建立了价格伞(price umbrella),使得其他非美籍竞争者得以在伞荫下蓬勃发展,导致美国公司的竞争力更为脆弱,这种种情况,都造成美国企业的国际业务缩小。大多数情况下,这会破坏长期价值。华尔街对企业施压,结果导致它声称要「帮助」的那些公司,进行一些按理来说应有利于股东、但却对企业本身有害的活动。
讽刺的是,华尔街先制造了问题,之后又会协助修正那个问题──不过这个过程需要一段时间。经由摧残美国公司的国际竞争力,它会帮忙把美元汇率拉低,这会让海外利润的价值更高,因此随着美元走跌,美国多国籍企业的利润会在短期突然上扬──但这是建立在较小的业务基础上,因为华尔街现正鼓励企业「用市占率换取利润」。这时候,华尔街欢欣鼓舞,因为业务规模变小会造成EPS成长。有鉴于华尔街的记忆力实在太差,它会忘了这点:如果当初没有造成公司牺牲国际市占率,那当前的EPS会更高。
麻烦在于,一旦这个循环形成了,美国多国籍企业的强项与竞争力将会减弱,这对全美国都有损害。强势美元与短视思维的结合,就会造成这种无可避免的结果。
解决方案是什么?其实相当容易。投资人在思考未来价值时,应该在意的是经过货币动向调整的EPS──不论是升值或贬值。为了因美元疲弱而暴涨的EPS欢欣鼓舞,或是为了因美元强劲而下滑的EPS黯然神伤,两者是半斤八两。美元的短期波动就是「波动」,如此而已。从经济学家开始计算波动以来,它们就一直存在。如果国际业务的获利高过资本成本,股东唯一真正需要关心的,就只有市占率的成长。这正是结合了强势的美元与健全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