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早收拾行李。
尽管以色列拥有一个丰富的新创公司生态系统,但对寻求建立庞大企业的创业家来说,这个国家实在太小了。因此,以色列的创业家必须立即开始思考以色列以外的地方,因为他们的主要市场往往是美国。常见的做法是,以一个小型开发团队在以色列本地把生意做起来,及早证明产品契合市场,然后在国外(通常是在美国)设立一个销售与营销组织。在以色列新创公司的旧模式中,许多由以色列人组成的高阶主管团队,会在美国雇用一位销售副总裁,以协助进入当地市场。最近,以色列的企业创办人搬到美国,建立卫星办公室,亲自监督美国高阶主管的招募与管理事宜,由那些美国主管带领美国的销售与营销业务。
然而,等到进入市场阶段的晚期才移到美国,可能为时已晚。成立新创企业的一切固有的风险,会因以色列和美国之间的地理距离而加剧。如果各个团队相隔遥远,招募人才及收集客户的回馈意见,都更加困难。而且,这种分离两地的情况,可能更难建立企业文化、打造合作伙伴关系及筹集资金。
那么企业创办人应该多早收拾行李运到美国?我们的分析和访谈发现,主流观点已转向一个简单的答案:愈早愈好。尽管技术团队经常留在以色列,但我们访谈的许多高阶主管建议,在企业创立的一两年后,就应及早前往美国。如此一来,企业得以接近顾客,了解他们的「痛苦点」,并据此做出调整。了解市场,并建立产品与市场的契合度,是种子阶段的一个关键里程碑。
乌迪•莫卡迪(Udi Mokady)和阿龙•柯恩(Alon Cohen)创立网络安全界的宠儿、市值近20亿美元的CyberArk公司时,在早期就放弃了在地的策略。「我们开始卖产品给在地的以色列公司,但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们开发的产品和进入市场的策略,正在错失更大的商机,」莫卡迪说。CyberArk一募到首轮融资,就在美国麻州成立了美国总部,让团队融入美国市场。「当时,移到接近市场之处不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创投家没有明确的做法。但如今,论点已很清楚。」
同样地,当亚龙•沙米德(Yaron Samid)创办BillGuard公司时,他的团队讨论究竟公司的顾客应该是企业,还是一般消费者。这家公司的业务是协助客户找出被盗刷的信用卡,创立一年半后,沙米德搬到纽约,发现消费者(而非银行),才是BillGuard服务的主要顾客。开发团队留在以色列,因此沙米德往返于纽约和特拉维夫(Tel Aviv)之间,每周一次在特拉维夫分享他从自己和美国市场的合作伙伴、消费者及投资人谈话得到的想法。沙米德认为这是经营全球化公司的典型挑战,他相信没有什么能够取代贴近市场的学习。
应该在早期进驻美国的第二个原因是,要聘用最佳的销售与行销人才。我们一再听到创业家和投资人说,最大的挑战是要找到并留住杰出人才,地理的和文化的距离让这个问题更加严重。据岩浆创投公司(Magma Ventures)的一般合伙人莫迪•罗森(Modi Rosen)说,「扩大公司规模的挑战,主要是聘用销售和市场行销人才。让企业创办人(在当地)亲自主持这个流程,可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企业应延揽懂得如何界定市场、如何打进市场、如何收集回馈意见的当地人才,来强化以色列的管理团队。此外,公司需要特别的高阶主管,在美国的销售与营销团队和以色列的开发团队之间,担任主要联络人。有许多以色列专业人士在美国工作过,并曾在Google、微软(Microsoft)和亚马逊(Amazon)等大企业担任过管理职。也有美国高阶主管曾任职于新创公司,而且那些公司在印度、中国和以色列设有研发单位。这两种人可以减轻或消除文化与地域的隔阂。
在CyberArk的案例中,莫卡迪承认,团队在聘用有才华且经验丰富的美国高阶主管方面,面临重大挑战。「我们一开始并不顺利,」他说。「当时我们是默默无名的以色列公司,刚打进美国市场,还未能吸引一流的销售和营销专业人士。我们花了一些时间才打开知名度有些进展,学会如何吸引在地人才。
CyberArk学到的一个重要教训,是要和创投公司合作,以获得顶尖人才。莫卡迪认为,当初若和总部位于波士顿的一家创投公司合作,它就能协助CyberArk更有效地解决人才问题,因为它可为CyberArk做担保。然而,创办团队从一开始就怀着宏大梦想要成为全球化公司。虽然他们的投资人不是在地公司,CyberArk仍然因为和外国创投公司合伙而受益,那些创投公司协助他们从以色列跃进美国。
雄心再大一些。
这个经验让我们感到惊讶。毕竟,以色列的创业家最知名的,就是顽强坚忍、渴望解决复杂的技术问题和创业挑战。然而,我们访谈以色列的创投家后得知,在董事会会议室,以色列的创业家往往会变得过度专注于产品和核心技术。这种执着导致他们以短期观点,来看待公司扩大当前产品线的潜力。当然,几乎所有的创业家都全神贯注于近期的优先要务,但我们的访谈发现,以色列的企业有个模式:过度聚焦于产品上,而未能打造宽广的成长愿景,即使在达到产品与市场的契合度之后仍是如此。
企业扩大规模的第一步,是在扩展时,思考如何打造一个更伟大的故事,和一个更广大的愿景。Vintage Partners公司的共同创办人暨执行合伙人艾伦•费尔德(Alan Feld),劝告以色列创业家不要将他们的产品种类定义得太狭窄。「重要的是,思考时要像是位有潜力的产业领导人,而不是只有单一产品的公司。设想五年后你想要站在哪个位置,然后开始打造一条产品线通往那里。」对以色列国家经济委员会(National Economic Council)的纳塔尼尔.欧迪德(Netanel Oded)来说,这个批判更尖锐:「在以色列,没人说『我要全盘破坏交通业的运作。』以色列创业家的首要之务是,集中心力运用技术创造一个企业,不一定要运用技术去破坏大市场的既有运作方式。」这个细微的差别导致以色列创业家冒着这个风险:他们追逐的机会范围受到限制。
一旦新创公司开始扩大规模,创办人就必须问一些长期的策略问题,例如:我如何支持人力资本的成长?我如何透过收购与创新,来强化我的市场地位?我如何证实单位经济效益(unit economics),以证明若能募集一轮成长资金,将让我的企业扩展更迅速?这些也是晚期投资人会关切的问题,这些投资人让公司有机会扩大规模,最终得以股票上市。
和外国创投公司合伙
以色列的创业家们愈来愈注重在早期阶段获得外国的创投合作伙伴(主要是美国创投),来协助他们从一开始就追求那些机会。美国的创投公司有更广泛的人脉网,也能找到管理人才、资料、合作伙伴和顾客,以协助企业扩展规模。美国创投公司从一开始就想到要扩展规模,因为他们庞大的资金规模需要较大的投资回报。他们花较多时间在策略、进入市场、业务发展和融资上。
资料显示,外国投资人可以多么大幅影响以色列企业的成长,包括年度销售额和员工人数的成长。完全由外国投资人出资的以色列公司,获得的成长大于由以色列和外国创投公司合资的公司,更远远大于单单由以色列投资人出资的公司。(附带说明:这不得是指因果关系,因为有些投资人比其他投资人更善于挑选快速成长的公司。)
但是,选择美国的创业投资合作伙伴,不一定都是正确的,特别是在最早期时。许多创业家和投资人认为,以色列的创投公司比较节俭,而对新创公司来说,这项原则是早期的一个重要特征。吉萨创投公司(Giza Venture Capital)的投资人(先前曾为一般合伙人)欧利.以斯瑞利(Ori Israely)说,「在种子阶段,以色列创业家和以色列投资人比较契合。以色列资金往往懂得如何和早期阶段的公司进行较佳合作,因为他们提供高效率的资本,而不一定提供较多的资本。」以色列的创投公司设法投资相对较小的金额,不是要压榨创业家,而是要帮助他们在早期阶段更有效率。
来自美国创投公司的额外资金,可能伴随着附加条件。创业家引进的美国创投公司若是通常会投资于较高估值(valuation),就有较大的压力必须达成较大的阶段性目标、搬到美国、追求更大的成果。所以,何时引进美国创投公司,是重大的策略性决定。
带领你的企业扩展规模。
十年前,建立以色列企业的传统模式,是聘请一位美国CEO。我们的访谈和分析显示,这个模式失败了。如今,规模扩大的企业是由以色列的创办人经营,有时CEO也是以色列人。Vintage Partners公司研究市值超过1.5亿美元的以色列企业的流动性事件(liquidity event,指企业出售、并购、股票上市等),发现81%的公司是由以色列创办人经营的,而其余的19%中有一半是由专业的以色列CEO经营的。总之,以色列的创业家领导自己的企业扩大规模。
这个结论很有趣。一方面,以色列人必须继续带领自家企业有效地扩展规模。另一方面,他们必须吸引外国创投公司,以协助他们达成有效扩展规模,做法通常是搬到美国,并招募一个驻在美国的高阶主管团队。
那么,以色列创业家如何才能有效地带领自家公司扩展规模?我们的访谈显示,以色列的创办人一直在努力降低迁移到美国的相关风险,培养一些技巧来有效管理分散的团队,以及克服文化的障碍:
●从第一天开始就注重文化。新创公司早期极为不稳定,初期的这段日子很关键,要打造出分散在不同地域仍能有效沟通与运作的团队。在这段约二至三年的过程中,产品、价值主张与竞争情况,都会发生很大变化。岩浆创投公司的亚哈尔.吉尔卡(Yahal Zilka)强调,若要让公司分散在多个地点的团队彼此能协调一致,并对快速变化的环境作出有效反应,员工必须培养出相互信任和尊重的文化,不受地域的影响。
●每个洲都有一位创办人镇守。如果创始团队不只一人,我们观察到的一个有效运作方式是,安排一位创办人在以色列,一位在外国,在外国的创办人可以招募管理团队。通常这些创办人非常了解彼此,互相信任互相尊重,沟通毫无障碍,这往往是来自多年在军中一起服役的同袍之谊。CyberArk的共同创办人暨前CEO阿龙•柯恩,在以色列创立公司一年后,就将公司总部迁到美国麻州。柯恩说,公司于1999年创立后,有段时间一直在讨论要将总部迁往美国。迁移后不久,公司在美国雇用了25至30人,研发部门仍留在以色列。15年后,CyberArk在全世界雇用的员工超过五百人,服务的客户超过1800家,包括《财富》一百强企业中的40%。
●延揽过去纪录良好的导师。这听起来可能理所当然,但和硅谷的情形不同,建立起「独角兽公司」的以色列创业家并不多。「特别是在成长阶段,以色列的创业家需要导师指引,导师必须能够对整个环境提供深入见解,并针对在美国扩展事宜提出尖锐的问题,」创新奋进公司(Innovation Endeavors)的德罗尔•柏曼(Dror Berman)说。在美国担任这个角色的导师,知道创业的游戏如何进行,认识成长阶段相关的投资人与投资银行家,并善于引导在不同阶段出售公司的退场策略。美国也有较多的机构和基础设施可以培训经理人,如企管硕士课程、高阶主管教育和授证课程。大多数以色列创业家未曾经经历过企业扩大规模的整个周期,有经历过的创业家极为难能可贵。
以色列创业家受到他们以往成功经验的影响。从1995年至2010年,以色列新创公司生态系统并没有专注在打造大企业上。过去二十年来情况已发生重大变化。以前是即时通讯软件ICQ以2.87亿美元出售给美国线上公司(AOL)的故事,如今是MobileEye公司在纽约证交所上市、市值达到120亿美元的故事。个人导航地图软件Waze以十亿美元出售给Google公司一事,若到数年后来看,可能看起来只是一个良好、但谈不上独特的结果,不像现今这样被视为以色列创业家经典案例而受到研究。
现在应该要有更多以色列创业家奋力挥出全垒打。建立大企业意味着以色列的创业家们应该收拾行李,早早搬到一个大市场,和美国的创投公司合作,持续领导公司度过中期到晚期阶段,并专注打造企业文化。
在我们的资料组当中,我们发现,超过100家公司有潜力成为独角兽公司,以及市值达到百亿美元以上的十角兽公司(decacorn)。我们期待看到有这种潜力的公司数目增加,且种类日渐繁多。
为什么以色列如此具有创业精神?
以色列拥有全世界最有活力的科技新创企业聚落(cluster)之一。为什么?已有许多人提出解释。有研究显示军事研发工作在早期扮演的角色,协助建立以色列的科技产业,就像美国的情况。(以色列公私领域的研发总支出占国内生产毛额的比重约4%,是全球最高水准。)以色列政府也采取较直接的措施,来促进科技产业发展。在1990年代,它资助创投业、育成中心、大学研发和技术转移计划。
丹尼尔•塞纳(Daniel Senor)和索尔•辛格(Saul Singer)在他们的著作《新创企业之国》(Start-Up Nation)中提出更多解释。他们的想法可能有点违反直觉,因为他们认为,义务兵役协助建立起创业文化。他们写道,「上级给你的指引极少,期望你随机应变,即使得打破一些规则也可以。」塞纳和辛格还指出,接纳外来移民的政策和容忍冒险与失败的文化,协助促成以色列新创公司的成功。
与美国的良好关系,无疑也有助益,将以色列的创业家和美国广大的市场及投资人连结起来。
以色列创业活力的最后一个原因,是基于创新聚落的逻辑:早期的成功产生持续的成功。一旦有足够的技术人员和新创公司集中在某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成为磁铁,吸引了创投家和更多人才前来。以色列在早期就欢迎科技产业和创投发展的做法,持续获得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