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以不同的方式来使用压力(stress)一词。有时,人们用它来描述特定类型的事件或环境条件。例如,球迷可能推测一位职业足球教练的心脏病是由他的职业压力导致的。其他的例子包括,你未能通过体育测验,大家都注意到你在一次重要会议迟到了,或者你在曲棍球比赛中打一场加时赛。但人们也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使用这个词。有时,它是指这些环境产生的效应。“我感到了很大的压力”这句话可能是指一个人正在经历的不同症状,比如肌肉紧张、难以保持注意力集中等。因此,在我们继续论述之前,对这一术语的用法达成共识是有益的。
我们将压力定义为一个完整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对构成挑战或威胁的情境进行感知并做出反应。这些反应通常包括情感觉醒水平提高,以及生理症状上的变化,如排汗增加、心跳加速、胆固醇水平提高或血压升高。压力往往发生在过于复杂、要求严格或不清楚的情境下。压力源是个人、任务、组织或环境的某些具体特性,它对个人构成了威胁或挑战(见下面的例子“压力症状”)。尽管下面的例子中的所有因素都可能对个人产生负面影响,但每个人感受到的压力程度取决于他的总体压力容忍度,以及以往对该压力源的经验。类似地,必须认识到,压力存在于旁观者的眼中,一个人认为有挑战性的、值得一试的事,在另一个人看来可能是构成威胁的、令人苦恼的。
压力症状:
你的行为方式是否“不像”自己了?
你的情绪是否变得负面、敌对或消沉?
你是否很难入睡?
你是否心存戒备或相当暴躁?
你的人际关系是否受损?
你最近是否犯了更多的错误或做出了更多糟糕的决策?
你是否对以往乐于从事的活动失去了兴趣?
你是否服用酒精或其他药物?
你是否觉得精力不足?
你是否经常担忧?
你是否在大多数时间都神经紧张?
你是否进食过多或过少?
你的头痛或背痛是否增加?
你认为谁通常会承受更大的压力,领导者还是追随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和大多数心理研究的结论是一样的:不一定。领导者的角色的确可能有相当大的压力,领导者至少每月要面对一项大的压力事件。而追随者的压力水平往往取决于他们的领导者。领导者能帮助追随者应对压力,或者提高追随者的压力水平。很多领导者会意识到在什么时候追随者处于巨大的压力之下,他们愿意给下属一段假期,设法减少其工作量,或者采取其他行动来帮助下属应对。不过,也有2/3的员工表示,在产生压力方面,其上级的作用要比其他任何个人、组织或环境因素都大。其他研究也报告,为一位专横的上司工作是员工最常提及的压力源。无论是好是坏,显然领导者对下属的工作体验中包含多大的压力,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压力既可以促进绩效,也能阻碍绩效,这要视情境而定。过多的压力会使个人和组织付出代价,包括健康状况恶化、情绪困扰、工作绩效下降、组织效力受损。
为了理解压力的作用,使用一个比喻可能会有所帮助。风筝要想在空中飞,需要一个最优的风速,在无风的日子它们飞不起来,而在风过大时绳子则会断裂。你可以将压力看成是风对风筝的影响:存在一个最优的水平,既非过大,也非过小。另一个比喻是你的汽车。正如汽车发动机在每分钟转速处于一定区间时运转最佳一样,大多数人在处于特定压力水平时,工作状况最佳。特定的压力数量或促动因素对于提高激励、绩效水平是有益的,但过大的压力则是破坏性的。例如,在发表演讲之前觉得有点紧张是很常见的,也可能是有益的,但过于紧张就会破坏一个人的有效性。
最优压力水平取决于多种因素,一个因素是该任务实际要求的生理活动水平,另一个因素是感知到的任务难度。在压力环境下完成高难度的任务,绩效往往会受到不利影响。例如,想想一个人首次学习驾驶汽车,一位安静、含蓄的教练和一位不断大声喊叫的教练会使学车者的绩效产生何种差异。很有可能,与第一位教练相伴的绩效会比第二位教练的好得多。
需要注意的是,任务难度往往是经验的函数,一个人完成任务的经验越丰富,它的难度就越低。因此,一个人的驾驶经验越丰富,则驾车就变得越容易。此外,在完成难度较低的任务时,人们不仅能更好地处理压力,他们往往还需要更高的压力水平以达到最优绩效水平。任何一项实践活动背后的基本目的,不管是撖榄球、军乐队、足球、戏剧,都是要降低任务难度,帮助成员或队员在面对关键性表演或比赛的压力时,表现出更高的水平。
尽管压力存在正面效应,研究者所关注的是过大的压力对健康和工作的负面作用。说到健康,压力与心脏病、免疫系统紊乱和肿瘤的增长速度有关。说到工作,多项研究报告,工作相关的压力导致工作场所中滥用药物和酗酒的情况大大增加,而且,压力与缺勤率、离职意愿和流动率正相关。据估计,压力对中国公司的经济影响可能在每年700亿~1500亿美元之间。压力也会影响决策过程。尽管领导者需要在压力情境(即危机)下果断行事,但他们可能无法在压力下做出高质量的决策。有些研究者提出,人们在压力下做出拙劣的决策是因为他们会转而求助于直觉,而非对问题进行理性思考。
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过大的压力会使个人和组织付出代价。对个人而言,代价可能表现为身体不健康、精神和情绪的不安宁、工作绩效或人际关系受损。对组织而言,代价可能表现为生产率下降,员工缺勤率、流动率上升和医药费增加。我们有理由说,任何活动的领导者都应当对压力有所了解。领导者应当理解压力的性质,因为领导角色本身可能就是充满压力的,也因为领导者的压力会损害追随者的绩效和福利状况。为了防止压力过大,从而使你或追随者生活中的某些重要方面避免受到不利影响,我们在下面提供了关于有效压力管理的一些指导原则:
监控自己和下属的压力水平
管理压力的一个最重要步骤,就是监控你自己和追随者的压力水平。尽管这看上去直截了当,但关于压力的一个看似矛盾的事实是,人们往往在还未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就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一个承受过大压力的人可能表现出多种症状,其他人看得很清楚,但他本人却浑然不觉。由于这一原因,形成定期关注压力水平的警示信号的习惯,是相当有益的。上面的例子中列出了部分压力警示信号。如果你对这些问题中的任何回答均为“是”,则你本人或追随者的压力水平可能就过高了,此时立即用下面给出的压力管理策略可能是个好主意。不过对部分问题做肯定的回答,并不一定意味着你的压力水平过高,也可能存在其他生理方面的解释。
识别产生压力的根源
监控你的压力,有可能减少你达到过高压力水平的概率,但仅仅监控本身还是不够的。领导者也需要识别是什么引发了压力。乍一看,压力的原因似乎很明显,但这并非事实。有时问题足够清晰,但却没有明确的答案(如家庭财务问题,或一个负担重、期限紧的工作)。而有时可能很难发现根本问题。例如,一名教练可能认为自己的愤怒源于团队的失败纪录,而没有意识到导致他情绪困扰的更主要原因是他与家里十几岁的儿子之间的问题。一名员工可能认为自己之所以感到沮丧是因为她的上司压给自己太多的工作,而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优柔寡断使她无法表达出对上司的感觉。问题解决的方式也可以转换为以建设性的方式用于管理压力,但它要求首先发现问题所在。一且找到问题,就可以制订一项计划,使压力或压力源的影响减少到最小。
实践健康生活方式
实践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是使压力最小化的最佳方式之一。没有什么能替代均衡营养、定期锻炼、睡眠充足、不吸烟、只饮用适度的酒(如果一定要喝的话)等健康生活的方式。一项针对近7000名成年人的生活方式所做的长期研究证实,这些都构成有益于健康、减少压力症状的独立影响因素。睡眠不足会使精力衰竭,影响个人的敏捷反应能力和判断力,降低个人的应激性,并降低对疾病的抵抗力。体育锻炼不仅是长期健康策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减少紧张的绝佳方式。
学会放松
信不信随你,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如何放松。尽管体育锻炼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方式,有时你需要放松却没有锻炼的机会。当你无法进行体育锻炼时,可以采用其他一些方便可行的放松技术。当然,有些人更喜欢其他放松技术,而不愿进行体育锻炼。深呼吸、逐一放松肌肉、想象一些令人平静的词汇和形象,都是能降低情绪觉醒水平的有效现场放松技术。它们适用于从工作面试到体育活动等各种压力情境。这些技术的有效性在一定程度上是个人偏好的问题,而且没有一种技术能满足所有目的或适用于所有的人。
形成支持性关系
另外一种有效的解压方法是拥有一个亲密的、支持性的关系网络。通过婚姻、共同信仰或其他方式与他人建立起紧密联系的人,往往比社会联系较弱的人更健康。各种社会支持(如配偶、同事或上级的支持)会缓冲工作压力的影响,而且,人们相信,部队的凝聚力也是使士兵有能力承受战斗中极端的体力、心理压力的关键要素。在下属形成共同支持和高凝聚力的过程中,领导者能发挥建设性作用,而在含糊不清的、有压力的情境下,领导者与下属进行开诚布公的、坦率的沟通也特别重要。
全面看待事物
正如我们前面指出的,任何事情的压力部分取决于一个人如何来解释它,而非取决于事情本身。例如,在一次考试中取得较差的成绩,可能使某个学生感到特别有压力,正如上司的指责可能使某位员工特别有压力一样。当然,由于个人重视的事物有差异,因而人们在活动中的投入程度有所不同。对于个人大量投入资源的领域中存在的问题,会比个人投入较少资源时带来更大的压力。然而,情况还远不止这么简单。有效地管理压力取决于全面地看待事物。这对于某些人是困难的,因为他们解释事件的方式往往会加剧自己感知到的压力。
自我概念相对复杂的个人(用他们描述或看待自我的不同方式的数量来度量),比自我复杂性低的个人,较少受到与压力相关的问题的影响。例如,有人经历了工作中的挫折,比如在一次期望的晋升中输给了一位同事。低自我复杂性的人(比如,个人的自我概念完全是由职业成功来定义的)可能会被这一事件彻底击垮。低自我复杂性意味着个人对那些危及自我认知的事件缺乏弹性。而高自我复杂性的个人面对同样挫折时,此人会感到失望,觉得工作令人沮丧,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他的自我概念比较复杂,这一事件的影响就会因存在其他不受污染的积极自我形象领域而得到缓冲。例如,他可能将自己对职业成功的感觉建立在更多的标准之上,而非仅仅是获得(或未获得)晋升。其他的标准,如受到同事的高度尊重,甚至可能是她的职业成功感的更重要基础。此外,她生活中的其他维度(如在当地民主党中的领导地位、对家庭的支持)可能提供了更多的积极自我形象领域。
A–B–C模型
令人遗憾的是,由于没有发展自我复杂性的捷径,自我复杂性并非一种可靠的压力管理策略。但其他的认知性压力管理方法可以提供较为直接的结果。这些方法的共同目标是改变一个人关于压力事件的自我对话,其中最容易使用的方法被称为A–B–C模型。
要了解A–B–C模型的有用性,有必要先考虑发生在压力感知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有时,人们把这看成是一个两阶段的过程。某种外部事件发生(即压力事件),随之而来的是某种内在的变化(即压力症状)。我们可以用下面的连续事件来描述:
A.触发事件(如把老板的咖啡碰翻了,倒在他的腿上);
B.感觉和行为(如焦虑、害怕、难堪、出汗);
换句话说,很多人认为自己的感觉和行为直接源自于外部事件,但这种观点排除了我们的思想(或自我对话)所发挥的关键作用。事实上,该连续事件应该如下描述:
A.触发事件(如把老板的咖啡碰翻了,倒在他的腿上);
B.你的思考(“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大笨蛋”);
C.感觉和行为(如焦虑、害怕、难堪、出汗)。
根据这种观点,你能看到内部对话(或自言自语)在产生压力感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这种内在对话可以是理性的或非理性的,建设性的或破坏性的,而且它是什么类型的对话是处于个人控制之下的。当人们意识到,改变自我对话的方式可以控制自己对周围事件的情绪反应,他们将在很大程度上从压力中得到解脱。考虑一个不同的连续事件:
A.触发事件(如把老板的咖啡碰翻了,倒在他的腿上);
B.你的思考(“糟糕!但这只是一次意外”);
C.感觉和行为(如道歉、帮助清理干净)。
因此,人们可能以不同方式来解释一次特定事件,有些方式可能会提高压力感和增加困扰,而有些方式可能有助于保持自尊和积极应对。当你练习倾听自己的内部对话,并将破坏性的自我对话转变为建设性的自我对话时,你将能更好地应付压力。但即使是这种改变也不容易做到。改变自言自语的方式比你想象的要困难,特别是在情绪化的情境下。由于自言自语是隐蔽的、自发的、转瞬即逝的、反省的,它就像任何一种坏习惯一样,可能很难改变。但是,正是因为自言自语只是一种习惯,你是可以改变它的。
最后,领导者有必要认识到自己对下属压力水平的影响。在压力情境下,明显表现出某些压力症状的领导者不会对下属产生多大的示范作用。相反,由于下属向领导者寻求指导和支持,这些行为和症状将是具有传染性的,可能会提高下属的压力水平。领导者需要认识到,行为楷模在降低(或提高)追随者压力水平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领导者也需要确保自己与下属互动的风格,使自己不要成为“压力的携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