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10月18日深夜,美国司法部长罗伯.肯尼迪(Robert Kennedy)挤进他的座车。和他坐在一起的是中央情报局局长、参谋首长联席会议主席和司机。另有六位高阶官员挤在后座。这辆挤满人的汽车秘密地从国务院加速赶到白宫,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正在那里等候他们。
那天晚上在华府挤在那辆汽车里的那些大人物,究竟在做什么?那是因为肯尼迪总统要做出他一生最重大的决定:如何应对古巴飞弹危机。
事后看来,肯尼迪总统策划并领导决策过程的方式,发挥了重大效用。因此,在管理方面,他给后人留下了丰厚的遗泽。
但在当时,很难确保一定会成功。
在那之前一年半,他做了可说是他有生以来最糟糕的决定:支持一个思虑欠周的推翻卡斯特罗(Fidel Castro)秘密行动,即今日所称的猪猡湾(Bay of Pigs)事件。耶鲁大学的心理学者尔文.詹尼斯(Irving Janis)用这个失败事件创造了一个词,称为「团体迷思」(groupthink),意指不惜一切代价追求共识的一种心理驱策力,以至于压制异议和对替代方案的评估。历史学者阿瑟.史勒辛格(Arthur Schlesinger)参与了那个决策过程,后来写道:「我们的会议是在假装有共识的奇怪气氛下进行的,没有人出言反对。」
然而,正如我在管理学书籍《合作》(Collaboration)一书中详细谈到的,肯尼迪在猪猡湾事件后,明智地重建了他的集体决策流程。他下令作检讨(请记住,要记得当时连军方也不做正式的行动后检讨),随后就他的高阶团队如何做出关键决策,做了四个改变:
1.每个参与者都应该担任「多疑的通才」(skeptical generalist)的角色,专注于整个问题,而非从个人所属部门的立场来处理问题。
2.为了激发百无禁忌的讨论,团队应利用非正式场合讨论,不要有正式的议程和规范畴,以避免在白宫的官腔官调的会议。
3.团队应该分成小组讨论替代方案,然后再度集会。
4.团队有时候应在肯尼迪不在场时开会,以免大家遵照他的观点。
这整个想法是要征求不同的观点、激发讨论、探讨各种选项,探索各种假设,并让最佳方案因其优点而胜出。
之后,在1962年10月15日上午,肯尼迪总统和他的团队知道,苏联人正在古巴部署核子飞弹,那些发射几分钟后就会杀死八千万美国人。
就在那天早上,军方最高将领坚持立即发动大规模的军事攻击,摧毁那些飞弹。但是这一次,他们不是仅仅讨论一个计划,而是按照新做法,探索各种选项。因此,有人建议一个选项:实施海上封锁,迫使苏联移除飞弹。
随着新流程展开,肯尼迪指示他弟弟带头深入思考这两个方案。由十多人组成的团队在国务院一间不起眼的办公室会面,并秘密地往返白宫(本文开头有十人挤在车内就是那一夜的情况)接着大家进行坦率的讨论。「不论官阶,事实上我们甚至也没有主席……谈话毫无限制,」罗伯.肯尼迪后来回忆说。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展开另一个新做法:团队分成几个小组,一个研拟主张军事攻击的意见书,另一个研拟主张海上封锁的意见书。然后交换意见书,剖析并相互批判。各小组用这种方法来探索决策,并整理出做法的利弊。两天后,该团队把充分考虑过的方案呈送给肯尼迪总统,他选择进行封锁。封锁成功了,防止了与苏联进行核子对峙的僵局。
我们是否经常看到领导人从自己的错误中有这么深刻的学习?
肯尼迪总统重新设计他的决策流程,此事对今日有关领导团队的管理思维,有很大的影响。激发坦诚的辩论以避免团体迷思,已这个想法成为许多商学院课堂上和会议室的指导原则。
我们很容易认为,通过结构化方法寻求不同的选项,并辩论何者为正确,才能作出攸关重大的决策。但这个想法可能是错误的,首先,必须有人决定要发明结构化方法。